第三十七章港湾（2 / 2）

那些从小被灌输的道德准则，那些支撑自己认识世界的教育，正在悄无声息地坍塌、碎裂，刺得他千疮百孔。

&esp;&esp;“爸，以前你和谁约会都无所谓。”他压抑着心底的怒火，“但你现在结婚了，难道不应该对另一半忠诚么？我的确不喜欢林苗，但这不是你欺骗她的理由！”

&esp;&esp;童允武轻笑一声，目光锋利如刀，语气寒得发凉。

&esp;&esp;“什么时候轮到儿子来教训老子了？我不希望家里节外生枝，听得懂，就给我闭嘴。”

&esp;&esp;“我……”

&esp;&esp;“你只需要思考怎么打赢三天后的马球赛，其他事一概与你无关！”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皎洁的月光被窗帘挡在外面，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渗入，在地板上投射出一道银色细线。

&esp;&esp;黑暗的卧室，安静得只剩下林炽均匀的呼吸声。

&esp;&esp;床头灯刚关掉不久，意识在半梦半醒的边缘。被子拉到下巴处，手指揪着被角。

&esp;&esp;迷迷糊糊之间，一个熟悉的身躯贴上她的后背，修长的手臂从后面环过来，坚定地搂住她的腰。

&esp;&esp;林炽的呼吸骤然停滞，猛地睁开眼。

&esp;&esp;“嘘，别怕，我锁门了。”清冽的男声在耳边响起，像平静湖面上投入了一颗小石子，泛起阵阵涟漪。

&esp;&esp;“哥”

&esp;&esp;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：“炽儿，让我抱抱你。”

&esp;&esp;林炽顿时心跳如鼓，声音卡在了喉咙里。

&esp;&esp;转过头，借着那一线月光打量童汐焰。

&esp;&esp;他看起来意志消沉，额前碎发乱糟糟地支棱着，睫毛低垂，在眼周投下参差的阴影。

&esp;&esp;整个人透着一股颓然的疲态。

&esp;&esp;“你喝酒了？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，她不禁皱眉。

&esp;&esp;他看着她，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。“一罐啤酒而已。放心，我不碰你。”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。

&esp;&esp;双手老老实实搂着她的腰，真没摸别的地方。

&esp;&esp;不像平时那个英气勃发的童汐焰。

&esp;&esp;“怎么了？有什么事白天说，你先回你房间……”

&esp;&esp;他一动不动，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，连呼吸都变得闷闷的。

&esp;&esp;“炽儿，你知道么，小时候我爸妈老吵架。”

&esp;&esp;林炽愣住，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讲起这个。

&esp;&esp;“我妈离开了所有亲朋好友，不远万里嫁到童家，得到的却是冷落和背叛。爸动不动就和外面的女人传绯闻，她一个千金大小姐，哪儿受得了这些屈辱。每次吵完架，她就哭着问我：爸妈离婚了你想跟谁？”

&esp;&esp;他的声音很低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
&esp;&esp;“我那时还没上小学，就感到这个家风雨飘摇。周围朋友发愁的是周末和爸妈去游乐园还是动物园，我每天发愁应该怎么做这个家才不会散掉。”

&esp;&esp;林炽的胸口阵阵疼痛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

&esp;&esp;她望着童汐焰颓然的脸庞，意识到在他看似强大的外表下，隐藏着一颗破碎不堪的心。

&esp;&esp;那一刻，她看到他们俩灵魂深处相同的孤寂——那种无论身边有多少人，都像隔着厚厚玻璃的疏离感。

&esp;&esp;她不免想起童年空空荡荡的出租屋，想起无数个抱着膝盖等待黎明的夜晚。

&esp;&esp;“不要难过，哥。”林炽轻声开口，手指下意识地抚上哥哥的脸颊，触到一片冰凉，“你现在有我。”

&esp;&esp;话音刚落，童汐焰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，然后整个人向她倾斜过来，额头抵在她的颈窝上。

&esp;&esp;宛如一只受伤的兽，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。

&esp;&esp;“炽儿，可以吻你吗？”他仰起头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，眼神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
&esp;&esp;林炽如何能狠下心拒绝此刻的他？只好阖上眼。

&esp;&esp;童汐焰的吻缓缓落下。

&esp;&esp;不同于以往狂暴而放荡的吻，这个吻轻柔得像一滴泪，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，和从不轻易示人的脆弱。

&esp;&esp;宽大的手掌贴在她的后颈上，指尖微微发抖，仿佛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。

&esp;&esp;结束了吻，童汐焰用力抱住她，几乎要将她融入骨血。

&esp;&esp;炽儿，别推开我。他的声音埋在她的发丝间，近乎祈求，就今晚……别推开我。

&esp;&esp;林炽回抱住他，轻抚他微凉的后背，听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稳。

&esp;&esp;胸膛相贴。哥哥的心跳声传来，急促而有力，与她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。

&esp;&esp;世界薄凉，黑夜漫长。

&esp;&esp;两个孤独的灵魂紧紧相依，为彼此构筑一个秘密港湾，暂时停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