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忆篇四:变化(下)(3 / 4)
“我在学拼音,没空陪你,等我学完了再和你玩。”
“不要,我现在就想玩。”谢姝妤执着道。
谢翎之为难地看看她,又看看书桌,最终还是选择了学习,他无情拉下谢姝妤的手,返回书桌前。
谢姝妤着急地在围栏后面喊:“哥哥,不要走,回来,回来……”
谢翎之没理她。
谢姝妤也没别的招,她费劲巴拉地又翻出去,狠狠把自己摔在木地板上。
这回是真的疼了,她叫得无比凄厉。
谢翎之立刻跑了过来,扶起哭唧唧的谢姝妤一看,膝盖都红肿破皮了。
接连三次,饶是谢翎之年纪还小也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,他气急:“你是故意摔倒的对不对?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他的口吻太严厉,谢姝妤害怕得不敢吱声,眼泪急惶惶收住,她绞着手指,一下一下打着哭嗝,瑟缩地望着谢翎之。
谢翎之不禁又心软了,放柔声音,问:“波留莎,为什么要故意摔倒?”
谢姝妤吸吸鼻子,小声说:“我只是……想要哥哥抱抱……”
谢翎之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。
他妥协地抱起谢姝妤,坐回书桌前,把她放在自己腿上,正儿八经地教育她:“不管你想要哥哥抱抱,还是想要哥哥亲亲,想要哥哥陪你玩玩具,都可以直接跟哥哥说,为什么要伤害自己?”
谢姝妤委屈巴巴:“你不理我。”
“但我没有拒绝你。”谢翎之认真说,“你想要哥哥做什么都可以,我永远不会拒绝你。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,所有你提的要求,如果比我的事情重要,那我一定先满足你,如果是我的事情更重要,那我会先做完我的事情,然后再完成你要我做的事。知道吗?”
谢姝妤表情迷惑,半懂不懂地点头。
理解这么长一串话对她来说暂时还太困难了些,但她大致能明白一件事:
她要哥哥做什么都可以。
这个结果令谢姝妤足够满意,于是她没再闹腾谢翎之,安心坐在他腿上,看他学习。
谢翎之一边自学,一边教谢姝妤拼音怎么读。谢姝妤一开始还会好奇地跟着念,然而没一会就困得打起了盹,小脑袋瓜一点一点的,猫耳朵也耷拉在两侧,可爱得要命。
谢翎之侧眼看她,忍不住在她粉嫩的脸蛋亲了一口,然后安静地继续学习。
看着远处磕磕绊绊爬起来的谢姝妤,谢翎之简直要急疯了,他不管不顾地越过坐在车门边的奥列格,想要打开车门直接下去。
“cyka 6лrдь(操他妈的)!给老子安分点!”奥列格一巴掌给他扇回去,怒不可遏:“你不要命我还要,老子还没活够呢!她不就摔了一下,你跟条疯狗似的在这乱蹦哒什么?她有她老娘照顾,用不着你管!”
谢翎之扯着他衣领子厉声喊:“我要回去看她!快让我下去!”
“闭嘴!”奥列格像摁牲口一样把他摁住,一根粗糙苍老的手指直指他鼻尖,双目满是冷戾的告诫:“伊戈尔,少管她了,她以后跟你没关系了,你他妈记得自己有个妹妹就得了。”
谢翎之怒目相视:“凭什么?!”
“凭她要跟她亲娘过好日子去了!凭你俩的娘不要你了!凭什么凭什么,就凭她俩现在的家没有你的份儿,你是你爹的种,别人家不欢迎你,明不明白?”奥列格极尽刻薄地朝他吼叫。
沾着烟味儿的唾沫星子溅到谢翎之的脸上,他的神色有一瞬惘然,继而迅速被悲伤填满。
他红着眼向后望去,小小的谢姝妤已经快要消失在视野尽头,他仅能看到消瘦的妈妈蹲在她面前,抱着她,也抓着她,不让她再继续追逐过来。
谢翎之生平第一次气到浑身发抖,他气妈妈,气爸爸,也气爷爷奶奶,气他们的擅作主张,但更气自己的弱小无力。他们轻而易举地决定了他和姝妤的命运,却未曾过问一句他们两个的意愿。而他甚至连多停留一秒,多和姝妤说一句话的能力都没有。
他痛苦到了极点,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他和妹妹会分开,他们两个像是生下来就联结在一起,强迫他们分开无异于从他身上砍下一条肢体,经久不绝的灼痛从断口蔓延至全身。
眼底干涸又蓄满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,谢翎之缓慢俯下身,颓然地把脸埋进掌心,不愿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。
简直是在做噩梦一样。
明明就在今天早上七点之前,他和姝妤的距离还不到五米——从卧室的床到库房的床,他们见面仅需两秒;而今后,他们的距离将扩大到一千七百公里——从滨江到额尔古纳,需要坐两个半小时飞机,两小时大巴,这还是最快的,他们才能见上对方一面。
可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?
下一次见面,她会变成什么样子?
她是会惊喜地朝他扑来,还是会因为喜欢上了妈妈和张叔叔组建的新家庭,从而淡忘了他?
谢翎之不敢去想,他不能接受第二种结果。
以前他亲耳听到妈妈悄悄和亲戚说,他性格冷漠,很不亲人,像没有感情一样。亲戚的回答是或许早慧的孩子都这样,何况他还是个alpha。
谢翎之觉得他们说的一点都不对。他哪里没有感情?他明明那么喜欢姝妤。他的姝妤,他的波留莎,他独一无二的妹妹,她是粘在他手上的小糖块,哪怕只是看她一眼,他的心情都会好得不得了。
她是他汲取爱意的源头,就像太阳之于地球。
他爱她远胜过一切,他愿意听从她任何指令,完成她任何愿望。只要她开口,他什么都能为她做。这是他身为她的哥哥与生俱来的责任。
但他做出奉献的前提,得是他在她身边啊!
谢翎之捂住泪痕斑驳的脸,湿凉的泪滴从他指缝间滑落,顺着礼物盒的边沿淌下,他透过那一丝缝隙,看着斑斓却廉价的包装纸被浸出一条水痕,忽然万分后悔——
他刚刚应该和姝妤说句对不起的。
迄今为止,他为这场庄重的道歉仪式做的所有准备,都如同这方礼物盒外层的包装纸。
只是华丽的废品。
不论是系着粉红色的蝴蝶结,亦或贴着闪亮的水晶钻,只要没有交到姝妤手里,都毫无意义。
直至这末日一样的分离到来,谢翎之才总算愚钝地意识到,他们之间真正需要的其实只是他一句:对不起。他确信姝妤会因此而原谅他,正如姝妤确信他会包容并纵容她所有任性的指使。
他们对彼此又哪有那么苛刻。
一张纸巾轻柔地拂过他脸颊,奶奶玛尔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别哭了,伊戈鲁什卡,喝点水吧。”
谢翎之一动不动,沉默地表达抗拒。
玛尔法忧愁地叹了一声,静了静,又说:“你中午想吃什么?一会到了车站,奶奶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?……多少吃一点,不然上了飞机会难受。”
谢翎之依旧不语,手掌覆盖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扯,弧度几许讥讽。
大人们真有意思,把关爱琐碎地分摊在小事里,却吝于在真正紧要的大事上给予分毫。
这一刻谢翎之痛恨所有人,包括他自己,除了姝妤。
谢姝妤踉跄着爬起来,急得甚至没感知到疼痛,边哭边一瘸一拐地继续追在计程车后面。
“哥哥,哥哥别走……哥哥……回来……咳……”
体力飞速流失,她渐渐追不动了,喉间溢出生涩的铁锈味,她慢